拉托雷修道院
柯布西耶設計的拉托雷修道院(Sainte Marie de La Tourette)在里昂的郊區,L' Arbresle車站附近,也是我這次旅行的起點之一。我在網上預訂火車票,同時訂了幾天後要從里昂出發至巴塞爾的車票。
里昂有兩個高速鐵路車站:里昂・天之域和里昂・佩拉時。天之域的名稱是如此詩意,像是里昂人在向天下宣告他們是上帝的子民,也讓人想到雲霧繚繞的崑崙山巔。
我在里昂・佩拉時車站(Lyon Perrache)取票,往L' Arbresle的火車也從這裡出發,我很快找到月台。
L' Abresle是一個小車站。下車,走離鐵路,通過欄杆,人就在站外了。天高雲輕。路口有個小而明顯的標誌,指示修道院的方向。
柯布西耶設計的拉托雷修道院(Sainte Marie de La Tourette)在里昂的郊區,L' Arbresle車站附近,也是我這次旅行的起點之一。我在網上預訂火車票,同時訂了幾天後要從里昂出發至巴塞爾的車票。
里昂有兩個高速鐵路車站:里昂・天之域和里昂・佩拉時。天之域的名稱是如此詩意,像是里昂人在向天下宣告他們是上帝的子民,也讓人想到雲霧繚繞的崑崙山巔。
我在里昂・佩拉時車站(Lyon Perrache)取票,往L' Arbresle的火車也從這裡出發,我很快找到月台。
L' Abresle是一個小車站。下車,走離鐵路,通過欄杆,人就在站外了。天高雲輕。路口有個小而明顯的標誌,指示修道院的方向。
沿著指示上坡,經過一些安靜的郊區房子。一位老人在他的花園裡修剪花木。我們互道早安。
拉托雷修道院的業主是Father Marie Alain Couturier,屬於多明尼加兄弟會,天主教會的一個分支。教會建造這座修道院,雖然位處僻靜,有助於剛入會的修道士學習進修,卻也和里昂大城相距不遠,以便教會入世,淨化人心。
1953年5月14日,柯布造訪艾維(Eveux),畫了建築的草圖。他說,這棟建築的目的是:「提供沈靜的居所給一百具身軀和一百顆心靈(create a silent dwelling place for 100 bodies and 100 hearts)。」1960年,修道院落成。
十五分鐘後,我走到了一片和緩的丘陵地,幾頭褐色的牛正在吃草。往上坡走, 底下城鎮的景色映入眼簾,一路渺無人蹤。
1953年5月14日,柯布造訪艾維(Eveux),畫了建築的草圖。他說,這棟建築的目的是:「提供沈靜的居所給一百具身軀和一百顆心靈(create a silent dwelling place for 100 bodies and 100 hearts)。」1960年,修道院落成。
十五分鐘後,我走到了一片和緩的丘陵地,幾頭褐色的牛正在吃草。往上坡走, 底下城鎮的景色映入眼簾,一路渺無人蹤。
走了一段時間,來到一片小樹林,兩側停放了一些汽車,有幾輛搭載了自行車。穿過森林,可以看到混凝土建築的頂部。這一層似乎沒有入口,我看了一下,發現右側有座樓梯。樓梯與地面的表面均很粗糙,散落著混凝土碎片。如果有人告訴我這棟建築仍在施工中,我可能也不會太驚訝。
走下樓梯,屋頂上有一些圓柱體,不知道有什麼功能。終於走到了最低的一層,但我只看到一些柱群,支撐著主體建築。雖然立面有好幾門,但都是關著的。立面有些門板是鮮黃色。
我在樓下徘徊,看到一位工友正在打掃,他打開了一扇門。我用蹩腳的法語問:「 這是修道院的入口嗎?」他回答:「入口在上面那裡,妳得再往上走 。」
他領我到剛剛的樓梯前,解釋入口在上面。我再次往上爬,發現那兒原來有座連接斜坡和建築物的短橋。橋的盡頭,有一個四方形的混凝土結構,透過這個四方形的框,可以看到後面的小空地上有塊謎樣的量體,和有機形狀的接待辦公室。
工友先生說,辦公室要到下午一點半才開,所以我在石頭長椅上坐了下來,等著。長椅的左側有一扇門,過不了多久,門就開了好幾次,人們拖著行李來來往往。他們可能已經在修道院住了一些日子。我知道這裡也供旅客住宿。我曾經想過住在這裡幾晚,但想到得拖著行李走上那段斜坡,就決定放棄了。
坐在長椅上等候感覺很奇妙,微風掠過我的臉頰,很安靜,仿佛我一直都在這裡,這是無數個下午之中的一個,我坐在這裡,等待一個朋友。
坐在長椅上等候感覺很奇妙,微風掠過我的臉頰,很安靜,仿佛我一直都在這裡,這是無數個下午之中的一個,我坐在這裡,等待一個朋友。
接待員終於出現了,是一位戴著黑色眼鏡、穿著正式西裝褲裝的俐落女士,打開辦公室的門,問我從哪個國家來,低頭在桌上的表格登記。她解釋,導覽兩點半才開始,我可以先四處逛逛再回來。
我又再次閒晃到地面層,躲在不規則形,厚重的混凝土牆邊, 特別涼爽舒適。
我又再次閒晃到地面層,躲在不規則形,厚重的混凝土牆邊, 特別涼爽舒適。
透過柯布西耶設計的垂直黑框窗(fenêtre en longueur),可以窺見修道院內的活動。
地面層的中央有一個盆狀的方形結構,雜草和小花朵繁盛生長。
主要的結構四方圍繞,像中世紀的修道院,但不同的是,支撐修道院建築主體的,是許多板狀混凝土牆。目前為止,拉托雷修道院顯得不太容易親近。它的建築主體抬離地面,似乎遺世獨立,入口隱秘樸素,不願讓人發現。
我們的導遊名叫瑪麗,正在就讀研究所,撰寫關於移民政策的論文,同時為多米尼加兄弟會工作。瑪麗笑容可掬且充滿耐心,兩點的導覽只有一對法國夫婦和我參加,瑪麗不以為意,耐心地分別用法語和英語解說。
導覽由多米尼加兄弟會的公共區域開始。公共區域還算寬敞:
天花板下方有不同顏色的管子:黑色、藍色、紅色。每種顏色表示不同的功能:黑色是電線,紅色是暖氣,藍色是水管。這些管線貫通整座建築。管線暴露在外,有一部分也是為了便於維修。
顏色也用來表示不同部分在結構上的功能。具有承重功能的以灰色表示,如隨處可見的灰色柱子;白色的元素如牆壁,則沒有結構功能。因此,整修時只要是白色元素,都可以移除,並不影響建築的其他部分。
一條長走廊引導我們走出公共區域。這條走廊是按照柯布西耶所創造「模矩」的尺度設計,寬約為一個人打開左右手臂,高約一個人手臂往上。視平線上是一個長形的狹縫窗,將外頭的田園景色裁成一幅詩意田園畫。
然而,在長卷之間有幾個混凝土塊,將原是一長幅的風景切割為數幅。柯布西耶稱這些小塊混凝土為「方糖」(sugar cube)。 柯布西耶說,有了這些方塊,眼睛有了停頓休息之處,更能夠欣賞風景。 對我來說,這與中國繪畫中留白的哲學類似,藉由空白,誕生想像,反增畫面的豐富。
在走廊的盡頭,柯布西耶安裝了「混凝土花」(concrete flower),一個功能令人存疑的混凝土結構,柯布西耶說它們的作用是防止修士們過度分心在風景上,讓他們有冥想的空間,但我覺得這個奇異的形體,引人注目多過於使人沈靜。
拐了個L型的彎,這部分的走廊並不符合模矩比例,因修士希望相鄰的圖書館有更多的空間,所以施工時將牆往外推,走廊因此變窄了。
在某處有座樓梯,在樓梯側邊的牆上,有個凹槽,安裝著一盞小燈。不將燈安裝在天花板上,而是安裝在接近地板的位置,因為柯布西耶說:「當你行走時,最重要的是不要看天花板,而是看到你的腳結實的踩在地面上。」 樓梯相當陡峭。
沿著一條寬廣灰色的走廊往下走,我們來到小教堂的入口。入口有一扇巨大的旋轉門,瑪麗展示了在大門的邊邊,有一道有把手作用的小狹縫,可以輕鬆的將大門推開。
我們走進小教堂,裡頭的空氣冷冽。光從圓柱體結構投射下來。小教堂的其他部分光線暗淡。瑪麗指出一條貫穿祭壇的黑線,解釋說,同一條黑線也延伸到演講室裡的講台。從建築的平面圖看來,兩條黑線形成十字架的形狀。祭壇裝飾著柯布西耶豐富多彩,充滿活力的繪畫。
走出小教堂,瑪麗向右轉,打開了一扇不顯眼的小門。通過那扇門,我們進入了一個隱秘的地下室。裡面又濕又冷,比小教堂還要涼上許多。瑪麗說,我們正通過祭壇的下方。有十幾個置物櫃讓修士存放他們的祈禱書和長袍。通過這個黑暗的走道,耀眼的光由柯布設計的「加農光(Cannons of Light)」灑下,落在聖壇上。從前有段時間,教會規定神父應該每天做數次彌撒,所以柯布西耶設計的聖器收藏室有六個聖壇。神父排隊等候執行儀式。然而,因為教會後來廢止了這條規則,現在聖器收藏室是空的,聖壇也很少使用。
聖器室的邊牆形狀如波浪起伏。讓人很難不去觸摸它。柔和的輪廓和粗糙的質地形成強烈的對比。身處修道院的室內,我覺得很舒適,波浪形的邊牆似乎會擁抱人,給人安全感。隨機設置的「加農光」,陽光隨著一天的不同時段變化,光線在聖壇上舞動。
聖器室的邊牆形狀如波浪起伏。讓人很難不去觸摸它。柔和的輪廓和粗糙的質地形成強烈的對比。身處修道院的室內,我覺得很舒適,波浪形的邊牆似乎會擁抱人,給人安全感。隨機設置的「加農光」,陽光隨著一天的不同時段變化,光線在聖壇上舞動。
另一個令人印象深刻的空間是食堂。食堂的牆面設計,靈感來自蒙德里安的繪畫,與柯布最喜愛的,畫家康定斯基使用的綠色相結合。落地窗的靈感,來自於當時負責修道院施工和部分設計的建築師Iannis Xenakis所譜的樂曲,窗戶的高度代表聲音的音高,窗戶的寬度代表音長。從落地窗的外觀,我觀察不出這樣的故事,但最終的設計結果是令人愉悅的。或許,作品背後的概念只是一座橋,將設計師由這一端的虛無,引渡至另一側的創作。不然,作品背後的故事還有什麼意義呢?如果沒有人能直覺地看出它的概念是一首樂曲?
我們還參觀了演講室 ,大多數的家具是由夏洛特・貝里安(Charlotte Perriand, 1903-1999)設計,她是那個時代難得的女性設計師,印象最深的,是她和柯布從飛機零件得到靈感,設計出著名的躺椅LC4。
房間的門,門把部分因較易弄髒,柯布設計了黑色色塊:
教士們的肖像:
走廊:
由建築物內部往外看的景色:
整座建築,有個地方相當矛盾:小教堂是唯一和地面接觸的部分。以隱喻來看,小教堂應該在相對高處,更接近天堂。
修道院有四個主要部分:地面層是基本需求的區域,一樓的公共區域,二樓為精神生活,頂樓的空間供修士個體的私人生活。
參觀結束時,瑪麗帶領我們到外面的空地,看半埋在土裡的一個木結構。瑪麗解釋,由於頂樓的小間是修士的私人空間,不方便讓訪客參觀,這裡的木結構,以一比一呈現了單人房的大小,讓訪客能夠瞭解。印象深刻的是,每個房間有個陽台,陽台的牆壁上,有一個龕形的凹槽,修士能夠放置一些具有個人意義,珍視的物品。經過一整天的嚴苛的訓練或冥想,修士有一些私人的沈思時間,能念憶愛人或家人。
瑪麗還從辦公室拿出修士單人房的大模型,分為四個主要功能區:廁所,臥室,閱讀區和陽台(休息和與大自然接觸。 )看著模型,會忍不住想,我會如何設計自己的房子。可能會留下大片空間給浴室和陽台,閱讀區和臥室小小的,但要有很棒的景觀。有一個公共區域,讓家裡的成員聚集聊天,以及一個培養興趣的開放空間。
參觀修道院後,覺得心滿意足,這是來到里昂後,第一次這麼放鬆。柯布的建築帶著引人入勝的矛盾,看他如何操弄遮蔽與光線,讓厚重的混凝土和多彩的光線互相輝映;視線的進行和停頓,在窗的設計上,框出景色(view),增加空白,講的是感官刺激和留白之間的關係,富有禪意。
修道院在1960年落成,原來當時的技術,已能造出如雕塑般,彎曲的混凝土外牆,可以看到一個嚴守幾何,處處講求合理功能的建築師,也在他即興的地方,看到不願受羈絆的藝術家心靈。
火車六點半才開,我在一棵大樹下找了個陰涼的地方,開始寫明信片。下午四點四十分,我離開修道院,準備去搭火車。時間尚早,跑進寧靜的L' Arbresle小鎮,找了一家麵包店。店裡的女主人友善地問候午安。
我買了一大塊香蔥鹹派,只花了兩歐,還有一個龐大的香草閃電泡芙。
開心地吃光遲來的午餐和甜點。
火車準時來到。我滑進車廂,很快又回到里昂。
修道院有四個主要部分:地面層是基本需求的區域,一樓的公共區域,二樓為精神生活,頂樓的空間供修士個體的私人生活。
參觀結束時,瑪麗帶領我們到外面的空地,看半埋在土裡的一個木結構。瑪麗解釋,由於頂樓的小間是修士的私人空間,不方便讓訪客參觀,這裡的木結構,以一比一呈現了單人房的大小,讓訪客能夠瞭解。印象深刻的是,每個房間有個陽台,陽台的牆壁上,有一個龕形的凹槽,修士能夠放置一些具有個人意義,珍視的物品。經過一整天的嚴苛的訓練或冥想,修士有一些私人的沈思時間,能念憶愛人或家人。
瑪麗還從辦公室拿出修士單人房的大模型,分為四個主要功能區:廁所,臥室,閱讀區和陽台(休息和與大自然接觸。 )看著模型,會忍不住想,我會如何設計自己的房子。可能會留下大片空間給浴室和陽台,閱讀區和臥室小小的,但要有很棒的景觀。有一個公共區域,讓家裡的成員聚集聊天,以及一個培養興趣的開放空間。
參觀修道院後,覺得心滿意足,這是來到里昂後,第一次這麼放鬆。柯布的建築帶著引人入勝的矛盾,看他如何操弄遮蔽與光線,讓厚重的混凝土和多彩的光線互相輝映;視線的進行和停頓,在窗的設計上,框出景色(view),增加空白,講的是感官刺激和留白之間的關係,富有禪意。
修道院在1960年落成,原來當時的技術,已能造出如雕塑般,彎曲的混凝土外牆,可以看到一個嚴守幾何,處處講求合理功能的建築師,也在他即興的地方,看到不願受羈絆的藝術家心靈。
火車六點半才開,我在一棵大樹下找了個陰涼的地方,開始寫明信片。下午四點四十分,我離開修道院,準備去搭火車。時間尚早,跑進寧靜的L' Arbresle小鎮,找了一家麵包店。店裡的女主人友善地問候午安。
我買了一大塊香蔥鹹派,只花了兩歐,還有一個龐大的香草閃電泡芙。
開心地吃光遲來的午餐和甜點。
火車準時來到。我滑進車廂,很快又回到里昂。